我妈说，生娃是一剂包治百病的良药

黄鳝是一种生命力很强的动物。在菜场开膛剖肚后，拎回家的一路上它还在动。在水龙头下冲洗，还在动。切成段，还在动。

我妈举这个例子的中心思想是：

“没生你之前，我什么都不敢碰、什么也不会烧。可是有了你，你喜欢吃黄鳝（好吧我从小是一只食肉动物），我就什么都不怕，我就敢弄给你吃。”

我妈进而又升华了主题：

“等你生了小孩，你就懂，你会有不晓得从哪里来的勇气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害怕了，你变得强大，因为你要保护这个小孩，因为你是他/她亲娘。”

二十几岁的时候，我沮丧自己没有女人味，瘦里吧叽不说，表情、走路、讲话都硬邦邦，拍个照片一贯皮笑肉不笑，摆个动作就僵持在那里。我将之归因为恋爱谈得少（其实互为因果），但我妈不这么看。

她高瞻远瞩地指出：

“将来等你一结婚，一生完小孩，喂完奶，你的身体会打开，骨骼会变大，腰臀会变圆润，这个时候你才真正成熟了，你的身上会散发出女人的味道，你的眼睛里会有妩媚。”

很久以来，我喜欢书，我以为人生而孤独，我对朋友随和，但对亲近的人不是太好相处，我有一堆乱七八糟、离地两万公尺的思考，我常常说一些缠绕的、抽象的、又期待对方能听懂的话语（所谓“不说人话”）。

但我妈从不认为我无可救药；相反，她认为这种“幼稚病”根本不值一提，她说她自己也有过忧心忡忡、怪脾气的年轻时代：

“你现在是飘在半空中，有一天，只要你当了妈，你自动会把这些丢开去，这些统统不重要了、没意思了。为什么呢？因为孩子的哭、孩子的笑，这才是每天的生活。你会从书本里的世界、从你虚无缥缈的想象世界里走出来。”

也许她是对的，不然为何生娃会成为每个物种争先恐后的本能使命呢？二十年前看古龙的不记得哪本小说，一个浪子在山谷里为女人接生，当他的手掌捧起一抔温热的人奶的时候，他被“治愈”了。

不知古龙自己是否曾亲历过这样的奇妙时刻；但对于毕生没有生娃经历的人来说，人生的治愈，自我的成长，对意义的挖掘和对无意义的接纳，对生的热血和对死亡小心翼翼的理解，都需要披荆斩棘，以另外一种勇气，去寻找其他药方。

80年代初，我妈抱着襁褓中的我，。我不耐烦，像个煽情道具一样在办公室哇哇大哭，我妈就拍我屁股，出了门又觉愧疚，于是把我抱得更紧，朝人民路嘉余坊里弄曲折处的家里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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